【雨季不再来】雨季重来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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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明明是站在秋的路口，和你挥手道别，看着你的背影渐渐远去，听着你沉重的足音踏碎了斜阳满地。可什么时候你又悄悄地回身，展开双臂再次把我拥入怀里？

　　碎格的连衣裙还能遮挡初秋早晚的凉意，夏季走远时留在心底的温热，却抵挡不住雨季的再次侵袭。困在一片雨里，我无力挣脱，无力抗拒。透过厚重的雨帘，我看到阳光就在雨外的世界流淌，快乐就在秋日的枝头歌唱，可无论我如何艰难的跋涉，始终走不出去。那雨，就在眼前密密地斜织着，那雨声，就在耳边细细碎碎的喃喃自语。

　　衣服淋湿了一次又一次，白色的t恤衫换下，穿起黑色的长裙，浅色的丝衫挂起，又把牛仔裤从衣柜里翻起。心也淋湿了一次又一次，我寻寻觅觅，却找不到一样东西去更换，去代替。多少日子的琐碎烦忧在心底堆积成沙丘，终因雨水的一次又一次冲洗而四散奔流，在心里交织成网，纵横如陌，错落成殇，迷茫成棋……

　　终于，匍匐于泥泞之中，我含泪自语：雨季，你何时而来？何时而去？

　　很多年来，形成一种习惯和依赖，习惯了你牵着我的手，依赖地靠着你的肩头。走路时，我可以东张西望地看风景，不用担心脚下的路是否不平，是否崎岖。睡觉时，习惯把手放在你的掌心，可以安安稳稳地入睡，踏踏实实地做梦……

　　那晚，不知为何挣脱你的手，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走，我辨不清方向，只是朝前走。走了多少的路啊，翻了多少的山，越了多少的岭，走得精疲力尽。终于，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房屋，我径自走了进去。房屋里空洞洞的，四面白白的墙壁。我正茫然地张望，忽然，白白的墙壁里伸出一只手，当那只手慢慢得变长变大，恐怖地向我伸来时，我才醒悟，惊叫着转身就逃。逃出了屋子，眼前一片黑暗，我向着黑暗的深渊坠落，口中绝望的狂喊着你的名字……一双手，一双温暖的大手把我拉住了。醒来，正是午夜。你握着我满是汗水的手，说着和梦里一样的话：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？别怕，有我在。”

　　那个午夜，好安静的，除了听见自己因恐怖而剧烈的心跳，还听到了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的星星的梦语。如果有那么一次，我的爱人，你拼尽了力气也无法把我拉住，而我在那只大手下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，依然要坠向黑暗的谷底。在那个梦醒的午夜，在那片璀璨的星光之下，在你宽厚的胸怀里，我泪落如雨。

　　雨季，是不是就在那一刻悄悄地潜入心底？

　　曾几何时，一朵牡丹花在心中的一方净土悄然绽放？人世间有百媚千抹，为什么独爱你那一片嫣红？雨，没日没夜的下，牡丹花也没日没夜的散发着清香。纠结了一季的花香缠绕在雨丝里，灰暗的世界又多了一声丁香样的叹息。

　　因一份相遇的缘，茫茫人海中，亿万个身影的躲闪让我们的目光相遇。因一次离别，一个黄昏永远的疼痛和美丽。因一抹淡淡的思念，隔山隔水的呼唤温柔了雨季。此刻，昏黄的灯光下，宽大的玻璃窗如一面灰色的镜子，映照出我含泪的容颜。泪水滑落的那一刻，好想是千年前庞贝城里一个对镜插花的女子，把深藏的那朵鲜艳的牡丹花插在胸前，当那惊艳的红色灼疼胸口，让一切美丽在瞬间烧溶。

　　千年之后，我脸颊的泪滴晶莹如琥珀，飘雨的午后，你是否还能懂？我化作一株千年的柳，在夜色中期待一轮红日的升起，苍茫的暮色里，你还能否会意？隔着千层山，我唇边的一声呢喃你可否还听得见？隔着万重水，我眼中的一丝犹豫你可否还看得见？许多的时候，万语千言就在心有灵犀的那一瞬间。可千年之后，走过九万万里的路，云和月还能否相遇？

　　我的朋友，我行走在雨季，你在哪里？

　　我一直不停地走，我想走到那片阳光里。我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诉说，只是隔着这层雨，没有人驻足，没有人回首，我的话语总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响起、回荡……

　　那个周末，给妈妈打电话，妈妈说，外婆在我们家住着，妈妈每天都陪伴着外婆，还说：“外婆想你了。”挂了电话，我内疚了好一阵，自责了好一阵。

　　记得那年，外公刚过世，妈妈把外婆接到家里，我知道外婆在妈妈家，孩子上学后，我就急忙赶到妈妈那里，那天还飘逸着雨。依偎在外婆膝边，我不忍心看她那满头的白发，不忍心看她那满是皱纹的脸，还有那双浑浊的没有光泽的眼睛，只静静地握住那双枯枝般的手，像小时候一样，把头靠在外婆膝上，看屋外的雨和雨中依稀可见的小路。

　　“你还是喜欢看雨啊。”外婆的声音无力却充满慈爱。

　　“几个月大的时候，只要一下雨，你就特别的安静，一双眼睛望着屋外，好长时间不哭也不闹。会走路以后呀，每每下雨，总往屋外跑，站在雨里舞着小手咯咯地笑，总是弄得一身的湿，一脸的泥。”说到这里，外婆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呵呵的笑起来。

　　我也笑了，回头问妈妈：“真的是这样吗，妈？”妈妈也正点头微笑的望着我。

　　这个画面重复了多少次了啊。每次外婆提起的时候，我们三人都会那样互相望着笑。只是这次，我笑着回头问妈妈，看到妈妈的鬓角又多了几缕白发，当我再次把头转向屋外的时候，心里一阵酸痛，泪水迷蒙了双眼，雨中的小路好像晃晃悠悠的飘起来了。

　　妈妈，外婆，若我小时候真的是那样喜欢雨，多年以前，我真的和雨有那么深的缘，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抱怨这来了又去、去了又来的雨季呢？尽管这雨里有我熟悉的恍若隔世又恍若乡愁的忧伤，有紧紧缠绕的让人窒息的绝望，有如绵绵水草在心底飘摇的思念和柔情，也有那如冰凌刺骨般的冷冷的疼……我都没有什么理由去抱怨了，尽管，阳光下的世界是那么的温暖，天空是那么蓝，而我的雨季是那样崎岖，泥泞。

　　外婆，我真的好想留下来，听你讲那走远的岁月里的故事，听你讲那春能回梦能回而我却再也不能回的童年。妈妈，我真的好想留下来，黄昏时走向那溪边的羊肠小道，坐在那块青石桥板上，看一缕缕的炊烟升起。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，再走一走那条年少时不知走过多少次的田间小路。尽管我知道，在月下和我一起走路的朋友，只能在天堂爱怜的望着我，望着我在月下采摘一朵带露的野花……

　　可是，我还是要回去啊，回到我的那个家。我的儿子等着我回去陪他做功课，我的爱人要告诉我阳台上的月季又开了两朵，刚开的花最好看，错过了就可惜了。而我呢，明天还要上班！

　　那天晚上，梦里全是雨。如注的雨铺天盖地，地上的水汇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，耳边除了滔滔的水声还有轰隆隆的雷声。一个季节的雨似乎都在那个夜晚汹涌而至，恍若两年前六月的那场雨。我置身于水流之中，挣扎，呼喊，窒息，一切的悲喜，思念，烦忧，都被水流席卷而去，席卷而去……

　　不知什么时候，雨停了，耳边好像有鸟叫声，还有阳光照在脸上。

　　醒来，儿子正托着下巴望着我笑，见我醒来，附在我耳边神秘地说：“妈妈，爸爸说你又做梦了，又哭又笑，又喊又叫的，一个晚上爸爸拉着你的手都没放开，嘻嘻……”阳光透过窗户正照在儿子调皮可爱的脸上，阳台上，爱人兴奋地叫着：“快来看啊，月季花又开了几朵，还有好几个花骨朵呢！”

　　我穿着碎格的连衣裙，拥着儿子微笑着站在阳光里，回首时，那沉重的雨帘飘飘悠悠挂在昨夜的梦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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